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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 （86）下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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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殿正中丈高的朱漆方台上零散躺着碎瓷片，金漆雕龙宝座上散落着奏章，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圣人半靠着雕龙屏，方才莫泫卿仅一开口，便被哭哭啼啼的蒋伸给打断了。
李怡神色不明，只是在听兵部侍郎蒋伸奏明后，砸了龙案。
沉默片刻，神色冷漠如冰的李怡，眯了眯龙眸，道“哼，真是厉害了，朕的三品大员在下朝后挨了闷棍，给朕查，彻彻底底的查明真相，真是反了！”
李怡深蹙愁眉，厉声呵斥，这是他第二次在朝堂上发怒，记得上次是因为二位太后，给他外甥下脏药，还得莫泫卿奄奄一息，差点就夭折了。
只是一想到莫泫卿，李怡不禁收回怒火的目光，面上重归冷凝，皇姐说过暴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，皇姐将小外甥交给自己，他绝对不能辜负，要树立良好榜样。
高大的蟠龙金柱下，蒋伸顶着满脸的蚊子包，痒得直往膝下的红毯上蹭，龙怒令人窒息，压迫感极大压得他不敢抬头，只能这般稍稍解痒，可越蹭脸就越痒，一个包上罗着一个包，任谁在御花园昏了整整一夜，也会咬成烂桃吧！
蒋伸用余光瞄了一眼每根大柱上盘铙的矫健金龙，一点点的数鳞片，一片……两片……一百片，脸依旧还是痒，可见分神也没用。
李怡见蒋伸这个窘迫，心生怜悯，虽还不能让其退下，但也传来了李太医帮着诊治。
药水非常的稀，李太医让他抬起头，蒋伸仰望殿顶，中央藻井有一条巨大的雕金蟠龙，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大圆珠，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，龙头、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。
这是他首次这么仔细的端详听政殿，想不到自己竟会是这般惨状。
李怡瞧着立在下面的外甥，龙眸一掀，粗略的扫了一眼，将崔总管拟了一半的圣旨当场撕了，又冷冷的使了个眼色。
崔总管拼尽一生的冷静，手里捏着的朱砂笔才未掉，不可见的抖了又抖，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，又开始提笔入墨，从新措辞拟旨。
亏了他激灵又智慧，否则非要被吓死，略略等了一小会，见李怡没有再撕，这才镇定的朗声念起圣旨。
“相门府邸，何以漫无觉察，竟至印信被窃，殊堪诧异。著左神策军、河南府、五城御史，即将窃印人犯一体严拿，务获究办。
除荣老夫人、芙蓉县主外，所有该府官弁，皆交刑部审讯。
大小二位荣相失于觉察，著革去大小一应职务，一并交部审讯。
即日起各府务必自查，若安全防范掉以轻心疏于管理，一并严查。钦此！”
圣人不再言语，故作高深捋着龙须，他担心了一整夜，连眼都未阖一下，甚至连早膳都是匆匆吃了一口，就来上朝了，满心的都是愤慨。
他多次提点荣慎由，还卸下龙颜，令荣铉将二府合一，他费心做了这一切，通通都是为了给准外甥媳妇留脸面，可这两兄弟却屡教不改，那程氏还将荣小九推到马匪群里……
真是熟可忍，熟不可忍，既然不识趣，他也没心思再教下去，大不了给荣小九再认一门亲，或者他亲自认为义女，抬高荣小九的身份，总比这么糟心强，他真是受够了。
他还等着给皇姐上香报个信儿的，按照这般无法无天的折腾，荣小九就是命再硬，也快玩完了。
他外甥在别人子女成群打蹴鞠的年岁，才好不容易铁树开花，芙蓉这棵小幼苗绝对不能折了，否则他对不起皇姐的在天之灵。
本想远远的流放这荣氏两兄弟，眼不见，心不烦，但他家亲亲小外甥来上朝，其意不言而喻，他不给面子心里难安，暂且交给刑部，看入狱后这些人还如何蹦哒，再不给点颜色瞧瞧，这些人都快忘了，武威郡王是谁的外甥了。
心思百转千回，不过一瞬间，李怡佯装着冷峻，捋了捋龙须，摸着摸着就从龙须上捋下一颗白米粒来，不动声色的弹了出去，还好百卿们离得远，也没抬头看自己的。
荣铉恭敬的跪着，腰板不再挺直，仿佛瞬间苍老了七八岁，昨日他亲眼看着亲女被马贼糟蹋，却救不了，他心如刀绞，已无力再思虑其它。
幸好今日武威郡王念着荣小九的缘故上朝来了，否则依着圣人的性子，他犯了如此大罪，估计是要流放，而荣慎由八成就要人头落地了。
面色羞赧的荣慎由，神色有些复杂地瞅了一眼荣铉，然后叹了一口气。
是他连累的长兄，昨日荣铉还不计前嫌的救下自己，而两个侄女也被贼寇糟蹋了，都怪他，怪他瞎了眼，引狼入室，他是荣门的罪人。
荣相门下的亲信见事情闹得不可收拾，圣人大怒之下不敢贸然求情，生怕引火烧身，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，只能等着从长计议。
仕宦百卿们听着圣旨，个有所思，纷纷收起冷嘲热讽的神色，圣人的旨意看着厉害，将荣府撸个干净，实则留着余地。
谁不知道刑部侍郎严祁是圣人的准女婿，年轻有为的纯臣！虽暂时未订好是哪位公主，但驸马的身份是铁定的了。
百官不由得瞧着刑部侍郎严祁的神色中，平添几分幽闭的深意。
严祁一下朝便亲自带人将荣府给包围了，这些人在严祁的带领下，虽然举动强势，但行事却有章法，没有一个僭越的，可见刑部上下的雷厉风行。
除了荣府的百合园，荣小九的芙蓉园，全部都被刑部的人抄了起来，若不是没有打砸抢的，任谁也都以为是要抄家灭门了。
府中再次被哭喊声笼罩，充斥着恐慌。
莫泫卿也是刚刚从宫里回来的，与严祁是前后脚，他来不及与荣小九嘱咐上一句，就被严祁的人一并带走，对着疾步跑来的荣小九微微摇头，显然是婉拒了。
荣小九瞧着被绑走的莫泫卿心中莫明，圣人为何要将泫哥哥下狱？
对了，圣人要察的是荣府里与马贼勾结之人，而莫泫卿现在是莫沦涟，借住在澄莲园的举子，岭南蛮夷之地来的穷书生。
是了，圣人并不知晓，泫哥哥要考科举的事，一直都是偷偷瞒着圣人操作的。
可泫哥哥手臂上还有伤，伤口深其见骨，虽泫哥哥没有明言，但很定特别特别的疼，她给包扎的时候，泫哥哥的额头上留了一层细汗。
那是为了救自己才受得伤，怎么办，要不要告诉圣人真相，可泫哥哥会不会怪自己自作主张？
这时，荣老夫人一身诰命大妆，拄着拐杖走在拱桥上。天神小说 .ts108.
见荣小九在门口正急得团团转，赶忙喊道“芙蓉……芙蓉，你大伯父与父亲，都被下了大狱，整个荣府从上到下，就只有你我两人了！
那牢狱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，且不说刑法难捱，牢里面又阴又暗，蛇虫鼠蚁横行，你大伯与父亲身上都有伤，怎么吃得了这份苦！”
被荣老夫人这般炯炯逼人地看着，荣小九抿紧唇角，眉眼沉静，缓缓回道“祖母可有法子进宫？”
“果然是个仁孝的，只可惜你父亲是个眼瞎心盲的，瞧不见芙蓉的好，被那贱人糊弄的一愣一愣的……”荣老夫人从没觉得荣小九这般顺眼，简直浑身泛着圣光。
荣小九才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了，泫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，哪能受得了牢狱之苦！
她一刻都忍不了，都是她连累了泫哥哥，就算事后被骂被打她也认了。
这般想着，荣小九不禁红了眼眶，催促起来，道“小九这心里不踏实，咱们还是先进宫吧！”
“好好……好！”若是往常荣老夫人定会对荣小九的无礼，给上几个白眼，但此刻听着这话，宛如沙漠里就快渴死的人，饮下甘泉，心中别提多熨帖了。
荣老夫人有一品诰命在身，通传后顺利进了宫，只不过此时不同往日，宫人们惯会贬低踩高，生怕沾染上荣府霉运，见着这祖孙二人都远远避开，离得远远的就跑开了，同见了鬼也差不大。
幸好荣老夫人自己认得路，不然在无人引路的情况下，单凭着荣小九都找不到圣人，毕竟她这辈子都没来过一次皇宫，平常只听说过，这次才知皇宫真叫一个大，难怪叫紫薇城，可不就是跟座小城似的。
华丽的甘露殿被池水环绕，浮萍满地，碧绿而明净。
祖孙二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许久，刚一迈步上了高高的台阶，便被守在殿外的崔总管聚光的小眼睛发现。
圣人正在里面批奏章，嫌他一会儿端茶，过会儿又递水的扰了清净，给轰出来了，天可怜见的，他可连一句话都没说，细心体贴也错了！
崔总管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，绝对有着过人的本事，虽只见了荣小九两次，但也清楚记得芙蓉县主的娇容，这可是武威郡王的心头肉啊！
不能怠慢，崔总管连忙迎了上去，他早就想巴结呢，万一哪天他失宠了，也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助他一把。
不卑不亢的拱手，道“芙蓉县主，荣老夫人，咦，怎么连个引路的宫娥……都没有？”
“是老身走的急了些，不怨她们，劳烦崔总管帮着通报一声，看看圣人可忙……”
虽然荣老夫人极力保持镇静，但眸色却隐隐透露出急色，说着，便从袖子底下偷偷给崔总管塞了一定金元宝。
崔总管跟在一国之君身边自是不缺钱，眼界高着呢，一定金元宝也许能让农户一家老小吃上一辈子，但他还真入不了他的眼，眸色一闪而过轻视，快得捕捉不到，仿佛从未发生过。
崔总管笑了笑，对着二人作揖后，便轻步入了殿内。
随后，两旁宫人恭敬的撩开门帘，崔总管迈着无影腿似的小碎步，凑到了正在批奏章的李怡跟前，轻轻叹了口气，抬手轻轻将袖兜里的金元宝放在桌角。
李怡扫了一眼金子，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，这个老东西又在故弄玄虚，道“说！”
“圣人英明，一看奴才就知道想的什么……呵呵，芙蓉县主、荣老夫人来了，要面见圣人……”
崔总管一开始眉飞色舞的说着讨喜之言，但在李怡的冷眸扫来之时，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，赶忙简单明了的叙述出来。
李怡眉头一皱，没想到荣小九会亲自来面圣，不禁很意外，依着荣老夫人的性子这趟进宫很正常，无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，再说一些老黄历来给荣铉开脱罪行。
可准外甥媳妇他有点，想不通，摸不准，微微颔首，道“令荣老夫人回去，将芙蓉县主请进来。”
荣老夫人根本没想到圣人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，连见都不见，就要轰走了，这可让她日后如何做人，这一路她都想好了满腹的措辞，偏偏却无用武之地。
待荣小九低着头进了殿，余光掠过伺候在两侧的御妻们，快步上前，“噗嗵”一声跪在红毯上。
“吾皇万岁……”
“自家人就别来这套虚的了，起来再说吧！”李怡的声音温和，态度和煦，端得是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。
若是被他家外甥瞧见了，还以为他欺负了人家小娃，是以不等荣小九见完礼，便令其起身。
闻言，荣小九不但没有起身，反而磕了一个响头，语气坚定道“咚，还请圣人摒退左右！”
“何事？”李怡挥了挥手，让御妻们退下，在他眼里，荣小九不是做事不知轻重的深闺小姐，且与荣府感情不深。
不深才好啊，如此才能一心一意的将心捧给他家外甥，对夫家死心塌地，可这般是闹哪样？
李怡无声的腹诽着。
荣小九顾不得其它，莫泫卿受了刀伤，五个臧她联系不上，三个青也被刑部带走了，听说女子进了女牢清白就不保了，当时她就想到了昨夜的那一幕幕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，她不能让三个青有个万一。
“圣人，武威郡王被抓进刑部大牢啦！”
“什么！”
登时，李怡蹭的一下，从龙椅站起来，怒发冲冠，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，哪里还有半分和煦模样，伪装着慈爱长辈的面具，也露馅了。
谁给的胆子，敢将他亲亲外甥下狱，真是疯了，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，谁敢动莫泫卿，他就砍了谁的脑袋，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行！
李怡不知的是，下令的正是他自己。
大殿正中丈高的朱漆方台上零散躺着碎瓷片，金漆雕龙宝座上散落着奏章，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圣人半靠着雕龙屏，方才莫泫卿仅一开口，便被哭哭啼啼的蒋伸给打断了。
李怡神色不明，只是在听兵部侍郎蒋伸奏明后，砸了龙案。
沉默片刻，神色冷漠如冰的李怡，眯了眯龙眸，道“哼，真是厉害了，朕的三品大员在下朝后挨了闷棍，给朕查，彻彻底底的查明真相，真是反了！”
李怡深蹙愁眉，厉声呵斥，这是他第二次在朝堂上发怒，记得上次是因为二位太后，给他外甥下脏药，还得莫泫卿奄奄一息，差点就夭折了。
只是一想到莫泫卿，李怡不禁收回怒火的目光，面上重归冷凝，皇姐说过暴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，皇姐将小外甥交给自己，他绝对不能辜负，要树立良好榜样。
高大的蟠龙金柱下，蒋伸顶着满脸的蚊子包，痒得直往膝下的红毯上蹭，龙怒令人窒息，压迫感极大压得他不敢抬头，只能这般稍稍解痒，可越蹭脸就越痒，一个包上罗着一个包，任谁在御花园昏了整整一夜，也会咬成烂桃吧！
蒋伸用余光瞄了一眼每根大柱上盘铙的矫健金龙，一点点的数鳞片，一片……两片……一百片，脸依旧还是痒，可见分神也没用。
李怡见蒋伸这个窘迫，心生怜悯，虽还不能让其退下，但也传来了李太医帮着诊治。
药水非常的稀，李太医让他抬起头，蒋伸仰望殿顶，中央藻井有一条巨大的雕金蟠龙，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大圆珠，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，龙头、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。
这是他首次这么仔细的端详听政殿，想不到自己竟会是这般惨状。
李怡瞧着立在下面的外甥，龙眸一掀，粗略的扫了一眼，将崔总管拟了一半的圣旨当场撕了，又冷冷的使了个眼色。
崔总管拼尽一生的冷静，手里捏着的朱砂笔才未掉，不可见的抖了又抖，精明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，又开始提笔入墨，从新措辞拟旨。
亏了他激灵又智慧，否则非要被吓死，略略等了一小会，见李怡没有再撕，这才镇定的朗声念起圣旨。
“相门府邸，何以漫无觉察，竟至印信被窃，殊堪诧异。著左神策军、河南府、五城御史，即将窃印人犯一体严拿，务获究办。
除荣老夫人、芙蓉县主外，所有该府官弁，皆交刑部审讯。
大小二位荣相失于觉察，著革去大小一应职务，一并交部审讯。
即日起各府务必自查，若安全防范掉以轻心疏于管理，一并严查。钦此！”
圣人不再言语，故作高深捋着龙须，他担心了一整夜，连眼都未阖一下，甚至连早膳都是匆匆吃了一口，就来上朝了，满心的都是愤慨。
他多次提点荣慎由，还卸下龙颜，令荣铉将二府合一，他费心做了这一切，通通都是为了给准外甥媳妇留脸面，可这两兄弟却屡教不改，那程氏还将荣小九推到马匪群里……
真是熟可忍，熟不可忍，既然不识趣，他也没心思再教下去，大不了给荣小九再认一门亲，或者他亲自认为义女，抬高荣小九的身份，总比这么糟心强，他真是受够了。
他还等着给皇姐上香报个信儿的，按照这般无法无天的折腾，荣小九就是命再硬，也快玩完了。
他外甥在别人子女成群打蹴鞠的年岁，才好不容易铁树开花，芙蓉这棵小幼苗绝对不能折了，否则他对不起皇姐的在天之灵。
本想远远的流放这荣氏两兄弟，眼不见，心不烦，但他家亲亲小外甥来上朝，其意不言而喻，他不给面子心里难安，暂且交给刑部，看入狱后这些人还如何蹦哒，再不给点颜色瞧瞧，这些人都快忘了，武威郡王是谁的外甥了。
心思百转千回，不过一瞬间，李怡佯装着冷峻，捋了捋龙须，摸着摸着就从龙须上捋下一颗白米粒来，不动声色的弹了出去，还好百卿们离得远，也没抬头看自己的。
荣铉恭敬的跪着，腰板不再挺直，仿佛瞬间苍老了七八岁，昨日他亲眼看着亲女被马贼糟蹋，却救不了，他心如刀绞，已无力再思虑其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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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他连累的长兄，昨日荣铉还不计前嫌的救下自己，而两个侄女也被贼寇糟蹋了，都怪他，怪他瞎了眼，引狼入室，他是荣门的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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府中再次被哭喊声笼罩，充斥着恐慌。
莫泫卿也是刚刚从宫里回来的，与严祁是前后脚，他来不及与荣小九嘱咐上一句，就被严祁的人一并带走，对着疾步跑来的荣小九微微摇头，显然是婉拒了。
荣小九瞧着被绑走的莫泫卿心中莫明，圣人为何要将泫哥哥下狱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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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荣小九在门口正急得团团转，赶忙喊道“芙蓉……芙蓉，你大伯父与父亲，都被下了大狱，整个荣府从上到下，就只有你我两人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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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荣老夫人这般炯炯逼人地看着，荣小九抿紧唇角，眉眼沉静，缓缓回道“祖母可有法子进宫？”
“果然是个仁孝的，只可惜你父亲是个眼瞎心盲的，瞧不见芙蓉的好，被那贱人糊弄的一愣一愣的……”荣老夫人从没觉得荣小九这般顺眼，简直浑身泛着圣光。
荣小九才不在乎这些人怎么看她了，泫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，哪能受得了牢狱之苦！
她一刻都忍不了，都是她连累了泫哥哥，就算事后被骂被打她也认了。
这般想着，荣小九不禁红了眼眶，催促起来，道“小九这心里不踏实，咱们还是先进宫吧！”
“好好……好！”若是往常荣老夫人定会对荣小九的无礼，给上几个白眼，但此刻听着这话，宛如沙漠里就快渴死的人，饮下甘泉，心中别提多熨帖了。
荣老夫人有一品诰命在身，通传后顺利进了宫，只不过此时不同往日，宫人们惯会贬低踩高，生怕沾染上荣府霉运，见着这祖孙二人都远远避开，离得远远的就跑开了，同见了鬼也差不大。
幸好荣老夫人自己认得路，不然在无人引路的情况下，单凭着荣小九都找不到圣人，毕竟她这辈子都没来过一次皇宫，平常只听说过，这次才知皇宫真叫一个大，难怪叫紫薇城，可不就是跟座小城似的。
华丽的甘露殿被池水环绕，浮萍满地，碧绿而明净。
祖孙二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许久，刚一迈步上了高高的台阶，便被守在殿外的崔总管聚光的小眼睛发现。
圣人正在里面批奏章，嫌他一会儿端茶，过会儿又递水的扰了清净，给轰出来了，天可怜见的，他可连一句话都没说，细心体贴也错了！
崔总管能混到如今这个位置，绝对有着过人的本事，虽只见了荣小九两次，但也清楚记得芙蓉县主的娇容，这可是武威郡王的心头肉啊！
不能怠慢，崔总管连忙迎了上去，他早就想巴结呢，万一哪天他失宠了，也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助他一把。
不卑不亢的拱手，道“芙蓉县主，荣老夫人，咦，怎么连个引路的宫娥……都没有？”
“是老身走的急了些，不怨她们，劳烦崔总管帮着通报一声，看看圣人可忙……”
虽然荣老夫人极力保持镇静，但眸色却隐隐透露出急色，说着，便从袖子底下偷偷给崔总管塞了一定金元宝。
崔总管跟在一国之君身边自是不缺钱，眼界高着呢，一定金元宝也许能让农户一家老小吃上一辈子，但他还真入不了他的眼，眸色一闪而过轻视，快得捕捉不到，仿佛从未发生过。
崔总管笑了笑，对着二人作揖后，便轻步入了殿内。
随后，两旁宫人恭敬的撩开门帘，崔总管迈着无影腿似的小碎步，凑到了正在批奏章的李怡跟前，轻轻叹了口气，抬手轻轻将袖兜里的金元宝放在桌角。
李怡扫了一眼金子，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，这个老东西又在故弄玄虚，道“说！”
“圣人英明，一看奴才就知道想的什么……呵呵，芙蓉县主、荣老夫人来了，要面见圣人……”
崔总管一开始眉飞色舞的说着讨喜之言，但在李怡的冷眸扫来之时，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，赶忙简单明了的叙述出来。
李怡眉头一皱，没想到荣小九会亲自来面圣，不禁很意外，依着荣老夫人的性子这趟进宫很正常，无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，再说一些老黄历来给荣铉开脱罪行。
可准外甥媳妇他有点，想不通，摸不准，微微颔首，道“令荣老夫人回去，将芙蓉县主请进来。”
荣老夫人根本没想到圣人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，连见都不见，就要轰走了，这可让她日后如何做人，这一路她都想好了满腹的措辞，偏偏却无用武之地。
待荣小九低着头进了殿，余光掠过伺候在两侧的御妻们，快步上前，“噗嗵”一声跪在红毯上。
“吾皇万岁……”
“自家人就别来这套虚的了，起来再说吧！”李怡的声音温和，态度和煦，端得是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。
若是被他家外甥瞧见了，还以为他欺负了人家小娃，是以不等荣小九见完礼，便令其起身。
闻言，荣小九不但没有起身，反而磕了一个响头，语气坚定道“咚，还请圣人摒退左右！”
“何事？”李怡挥了挥手，让御妻们退下，在他眼里，荣小九不是做事不知轻重的深闺小姐，且与荣府感情不深。
不深才好啊，如此才能一心一意的将心捧给他家外甥，对夫家死心塌地，可这般是闹哪样？
李怡无声的腹诽着。
荣小九顾不得其它，莫泫卿受了刀伤，五个臧她联系不上，三个青也被刑部带走了，听说女子进了女牢清白就不保了，当时她就想到了昨夜的那一幕幕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，她不能让三个青有个万一。
“圣人，武威郡王被抓进刑部大牢啦！”
“什么！”
登时，李怡蹭的一下，从龙椅站起来，怒发冲冠，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，哪里还有半分和煦模样，伪装着慈爱长辈的面具，也露馅了。
谁给的胆子，敢将他亲亲外甥下狱，真是疯了，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，谁敢动莫泫卿，他就砍了谁的脑袋，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行！
李怡不知的是，下令的正是他自己。